在李洁清看来，妹妹回到家里，按理说，应该主动问候姐姐的，这没有错儿。作为妹妹，必须要主动问候姐姐，哪怕姐姐没有来得及问候妹妹，妹妹也必须要主动问候姐姐。这是必须的。
潘香婷看了下四周：“我姐呢，刚才不在这呢吗？我刚才跟她说话了呀！她怎么不在了呢？跑哪去了呀？嗯。”
李洁清说：“你刚才哪里跟你姐说话了？胡说八道。”李洁清刚才没有看到二女儿和大女儿说话，所以她才这么说。或者说是李洁清看到了，但是呢，此刻她又忘了，她现在记忆力特别的差，脑袋混沌不清。
潘香婷眼睛眨了眨，顿时主意来了，说这是馊主意也好，说这是颠倒黑白的主意也好啊，都差不多。“妈，我刚才看见她了，妈，她一看我进来了，她就躲开了，她摆圆了架子，她都不和我说话，我为什么去和她说话？见着我就跑里屋去，啥意思呀？我长的是魔鬼吗？”潘香婷对母亲说。
“死丫头，你比你姐小，你就应该先和你姐姐说话。”
“妈，我小什么小啊？我只比我姐小半岁也叫小？开玩笑！她甚至得叫我姐姐才行。要知道我是这个家里的老大。她潘梦婷算哪根儿葱啊？在这里充当老大？”
“秋霜，你怎么能这么说话？你怎么还是这个样子？你是不是要惹我生气？你姐就是比你大一天一小时一分钟，那也是大。你就得要先跟你姐说话。没啥说的。”
“好，好，老妈！我去，我去！我去拜见你的这个大女儿，你的这个大养女，还不行吗？”潘香婷撅着个嘴进了里屋。
李月篱正坐在炕沿边儿，神情暗淡，见妹妹潘香婷进来，她立刻恢复了正常的状态，笑吟吟的看着妹妹，妹妹也已经是大姑娘了，而且也是女大十八变吧，确实比上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还要漂亮的。
李月篱等着妹妹先开口说话，这是自己和妹妹从小以来在一起的时候的惯例。
“姐，远道而来的功臣，你回来了！”潘香婷似笑非笑的说，她也在打量着姐姐，好像在从姐姐的身上搜索着什么特殊的信息似的。潘香婷这才看到，潘梦婷她的姐姐的面庞，真他妈是楚楚动人。
我他妈的为什么就赶不上你潘梦婷那么漂亮呢？老天为什么这么残酷的对待我潘香婷呢？这真是太不公平了，太气人了！
“吆！潘梦婷，我的大小姐，你比以前漂亮多了。比我上次见到你，真是漂亮多了！看来你在碎花那里吃的好啊，喝的好。爸妈把所有的钱都打给你了是吧？看你的脸色红润红润的。营养有多么好啊！咱爸咱妈那点钱，可都叫你花了去了。”
潘香婷一边说这样的话，一边心里她都很清楚她这是胡说八道。但是她潘香婷就喜欢这么说。这就是潘香婷的为人。
尤其是对潘梦婷，这个在潘香婷看来是野种女孩儿，她必须得打压潘梦婷，替她母亲李洁清报仇，报当年潘梦婷生母，那个叫什么玉的女人欺负自己生母李洁清的仇，这就是潘香婷过去，现在和今后的逻辑。而且这个逻辑。在潘香婷这里，仅仅是刚刚开始而已。替母报仇，这是天经地义。
“秋霜，妹妹，别这样说，我哪里是什么功臣——”李月篱站了起来。
“你潘梦婷就是功臣嘛！大功臣嘛！是爱护和孝敬母亲大人的功臣，尤其是爱护和孝敬你亲妈的功臣。这是事实，有目共睹有口皆碑嘛！我绝对没有说错！”
潘香婷这两句不太平凡的话像是一把锥子，不是扎在李月篱的身上心上，而是扎在她刚才脑海中一再摇曳的树叶上。
当然，她本人习惯了妹妹这样的说话方式，不觉得疼，但树叶疼的受不了似的。
树叶好像纷纷由枯萎返青，好像它们活了，她心底反倒长出了春天，生母就在这春意盎然的季节里，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。
这就是妹妹的一句亲妈刺激出她心底世界的温馨！只是，她的表情冷冻如冰。
天呐，居然说我孝敬我的亲妈！我从来就没有见过我亲妈，而且我从来没有在这个家里提过我的亲妈哪怕半个字都没有提过。
妹妹潘湘婷啊，你这话是从哪里说起的呀？可是李月篱早就习惯了妹妹，潘香婷的这个说话方式，她和以往一样，一声不吱一声不回。妹妹爱怎么说怎么说，随她好了。
李月篱就感觉在树叶的脉络里，借着一双来路不明的黑眼睛的光泽，看到潘香婷热烈的亲吻自己生母的脸和嘴，就好像是她在和自己的生母也如此这般亲吻一样。
李月篱感觉到自己把生母的脸和嘴，也亲成了唾沫的河流一样。他陶醉在这股亲情的滋润中，特别的幸福。
她好像在对那个女人说：妈，我的眼睛是和你的眼睛一样黑吗？像我的养母，你的好妹妹李洁清说的那样，水汪汪的有神采吗？你喜欢我这样亲吻您吗？妈，你只要用你的黑眼睛回答我就好。
可是妈，我为喜欢这样亲你。你在哪儿啊？让我也这样亲你吧！妈妈。我也想啊，很想啊！可是你在哪儿啊！我上哪里去找你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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